驯夫记 番外 许墨
你实在太高兴了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做大寨主的第一天就有猎物自动送上门。
腾朦胧胧的视野中,翩翩君子几步之遥,一袭白衣,一匹白马,含笑晏晏。
“小娘子可是迷路了?需要我送你回家么?”
月盘当空,跌碎满地的霜,他颀长身躯沐浴淡淡银辉中,淹得遍体通明。
深色发丝随风漾动,偶尔撩拨面庞,愈发衬着他肤白胜雪,眉目缱绻。
你懒洋洋地甩甩脑袋,一步三摇向他逼近,边走边恶狠狠吆喝道,“呔!此,此树是我栽,此路是,是我开!要想打此过,留,留下买路财!嗝!”话不及说完,响亮而悠长的酒嗝,一个接一个地冲破喉咙,先前营造的骇人架势顷刻间荡然无存,碎得连渣渣都不剩。
极低的笑钻入耳涡,你顿时清醒大半,勉强站稳左右摇摆的身子,小脸儿鼓鼓地瞪着他,小手指指点点,“笑什么!我在打劫呢!严,严肃点!”
声音似乎变大了,直至你狠狠跺脚表达抗议时,方有所收敛。
他支起下颌,稍稍偏头,眼角眉梢弯成漂亮的月牙儿,解释道,柔声细语的,“抱歉,只是觉得小娘子太可爱,忍不住想逗逗你。接下来,我会乖乖配合,努力不让自己笑,可以吗?”
说实话,以前也陪老寨主打劫过无数次,大多都拼个你死我活,谁都不肯轻易认输。
如今日这般死心塌地束手就擒的,真真是破天蔬头一遭,你甚至怀疑刚才出现了幻听,又开口重复一遍,“你不跑?要跟我回枫林寨?”
对方点点头,笑眯眯地,甚至十分体贴地抬高手臂供你搀扶,不慌不忙应答,“嗯。我不跑。小娘子独自一人走夜路确实危险,所以,还是亲自送你回去比较好一点。”
“噗----通----”,几粒小小的石子坠落心湖,不经意间,泛漾出层层叠叠温桑的涟漪。
微微灼烫的体温隔着布料渗透手心,一眨眼蔓延到四肢百骸,烧得你小脸也红扑扑的,几乎要滴血。
“我,我可是山贼,怎么可能会有事,”,胸口翻腾汩汩热流,你语无伦次辩白着,“倒是你,一个书生,文绉绉的,手不能提肩不能挑,不佩剑也不带刀,比我可危险多了。”
竹筒倒豆子般叽哩呱啦一堆,你越说脑袋越晕乎,眼皮亦开始不听使唤地打架。
当对方的身影,渐渐从一个幻化为三个时,终于撑不住,一头扎进那芬芳馥郁的杯抱中沉沉睡去,他夹杂些许慌乱的低唤回荡耳畔,“小娘子,小娘子!”
夜露滴答滴答,像江南的靡靡春雨,冰冰凉凉与滚烫肌肤邂逅的刹那,你冷不防一激灵,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兔子,哆啰嗦嗦睁开眼,正撞上浅笑欲语的郎君。
他的外袍披在你肩膀,浸润雨后新鲜的草香,裹挟暖融融的温度,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,将你从头到脚笼罩。
“醒了?”,宛若玉石相击的琳琅之响,他徐徐俯身观察你的情况。
你迷迷瞪瞪,以为自己置身梦境,对他咧嘴一笑,“你为什么这么好看,难道你是神仙吗?”,他莹白脸庞近在咫尺,你壮起胆子,伸出指头戳了戳。
光滑,柔嫩,分明一块极好的羊厢玉,令人爱不释手。
见他并无反抗之举,你内心的小恶魔一点点膨胀变大,最后直接捏着他两颊左看看右看看,啧啧感叹,“我长这么大,你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人,比百花楼里的头牌还好看!嗯嗯!我拐你回去当压案夫君吧,口说无凭,这块玉佩就当做聘礼,怎么样?”
从小不曾离身的蝴蝶玉佩被一把扯掉,借着酒劲儿挂上他脖颈,临了还不忘揩两把油,你咯咯咯直乐。
男子倒也不恼,任由你胡作非为,折腾得差不多了,轻轻摘下你小手,拢进掌心,“小傻瓜,我并不是什么神仙,只是一介凡人而已,你可以叫我许墨。”
一面哄孩子似的安抚,一面小心翼翼扶你跨上马,紧紧替你系好衣带,确定侵不进一丝一毫寒气后,才轻轻牵起缰绳,慢慢悠悠往前走,“我送你回去好不好,乖,夜里冷,当心着凉。”
八爪鱼一样趴在马上,你百无聊赖地捻过他一绺长发,时而放到鼻尖使劲儿嗅两下,时而小扫帚似的刷刷马背,再不然,就着月光一根一根数,玩得不亦乐乎。
“许郎君,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?”,溪流潺潺,树影婆娑,打量着周围愈来愈熟悉的景色,无数个问号点燃的炮竹般噼哩拍啦炸开花,你眼睛瞪得圆圆的。
“你以前来过这里吗?”脚步缓缓停止,他一点一点转回头,大掌覆住你皓腕,眸底春风忽至,吹拂千树万树的花开,唇边笑涡渐深。
“早些年途经山林,无意间看见一只很淘气的小兔子,默默保护我,替我挡下了不必要的麻烦。只可惜,离开了这么久以后,她显然已经把我忘了。”
不疾不徐讲述过往,他嗓音低低柔柔,隐隐沁着一抹委屈,提及伤心处,甚至佯装无辜地眨巴眨巴眼,活脱脱淋成落汤鸡的小奶狗,无助又可怜。
“你是那时的小哥哥?天啊!”,尘封的记忆像潮水涌入脑海,当初惊鸿一瞥的少年,现今褪去稚气,真真切切站在面前,你下巴险些掉到地上,半天没合拢。
身为大当家的第一次打劫,居然好巧不巧地掳了心上人,还大言不惭地要对方以身相许?
简直丢脸丢到家,你干脆找地缝钻进去得了,一辈子不要出来。
“那个,我,我自己能找到路的,你,你还是走吧!”
“嗯....我好像还记得,小娘子刚刚说要带我回去当压寨夫君,现在是不作数了么?”,恍恍惚惚间,一条大大的,毛茸茸的狐狸把来来回回晃荡,他好整以暇地眯细双眸。
“我,我喝醉了,瞎说的。”
“既然这样的话,我只好等到明天天亮,再和小娘子一一求证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