环球快消息！梶井基次郎《柠檬》：现象与现实的耦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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梶井基次郎，生于1901年2月17日，卒于1932年3月24日。7开始罹患严重的肾炎几近死亡，此后终其一生都生活在病痛的侵扰之下。基次郎童年时接受过来自母亲的古典文学训练，1924年曾进入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学习，并开始参与编辑同人杂志《青空》，次年一月，小说《柠檬》刊载于《青空》创刊号。

《柠檬》描述了一个久经疾病困扰的青年在京都街头漫无目的地徘徊，最终因偶然遇见水果店里贩卖的柠檬而短暂获得救赎的故事。故事的主人因贫困不得不轮流寄住在朋友家中，面对朋友们上学后空无一人的房间，青年的内心仿佛有什么郁结成块，久久不能释然。为了排解痛苦，他常常选择漫步在京都的街头，尤其喜欢去丸善书店的小商品柜台闲逛，或者去书店的一角阅读图书。青年并没有多少钱，往往只能购买价值一文、两文的廉价商品，但即使是一支铅笔，也能令他心情愉悦，病情好转。最终他走到了一家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水果店前，偶然瞥见了在日光下闪烁金色光芒的一颗颗柠檬，心中好像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激动的心情在涌动。出于对柠檬色彩和纺锤形形状的痴迷，他最终购买了一枚柠檬。但是他并不出于实用的目的，反而将柠檬一只珍藏在袖中，用自己的触觉和嗅觉去体验这枚柠檬的美丽。他在这种对美的感知下不知不觉走了许久，最终回到了让他一度感到恐惧和厌恶的丸善书店面前。在柠檬的鼓舞下，他踏进了书店，但是心中却仍然被一种不明所以的烦闷所笼罩，过去爱不释手的美术图册也索然无味。毫无道理地抽下一本本书，将它们堆成一座小山，仍无法使其获得满足。

“啊，对了对了。”我突然想起了袖管里的柠檬。将画册的色彩胡乱堆积组合，再加入这颗柠檬。这样会如何呢？“对，就是这样。”（「あ、そうだそうだ」その時私はの中のを憶い出した。本の色彩をゴチャゴチャに積みあげて、一度この檸檬で試してみたら。「そうだ」）

他叠起一本本图书，把他们想象成是色彩缤纷的城堡，最后把柠檬至于其上，想象成是一枚恐怖金色炸弹，在自己离开之后，把这座令人窒息的丸善书店炸得粉碎。换揣着这样的幻想，青年消失在了京都的街头。

《柠檬》描绘了一个荒诞诡异却生机盎然的故事。这篇小说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，青年对自己喜好之物的联想与自我解剖。从远离京都的别致旅馆到玻璃球和夏季花火，他怀着病痛的折磨和对生活的追求坚持了下来。他尤其钟爱微小的在旁人看来不名一文的小物件，喜欢用舌头舔舐玻璃球感知其中的冰凉，也喜欢花费大把时间选购商品只为用一些奢侈的、美的事物填充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，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铅笔。终于在有一天，他逃离了让他窒息的小房间，独自一人在京都的街头上流浪。最终瞥见了一枚令他心旷神怡的柠檬。他买下了它，并带着它在京都的街头肆意流浪，抒发自己苦闷无助的情思。最后青年在柠檬的鼓舞下尝试克服对丸善书店的恐惧，尽管这些勇气十分薄弱，以至于他并未真正沉住气来阅读一本书，但是在想象力的推动下，青年最终在思想上克服了丸善书店，实现了自己的一次蜕变。

在《柠檬》中，梶井基次郎并没有直接对青年和柠檬的相遇进行描写，而是首先描绘了青年的喜好，烟花、蚊帐、玻璃球，这些微小而短暂之物，与青年的疾病与贫穷相呼应，着重描写了青年内心的细腻、多愁善感。这样的描写自然的在小说中分割出了两个世界——作为丑陋痛苦的现实世界和短暂美丽的内心世界。在内心世界中，青年具有绝对的支配权，这种权力来源于他丰富的想象力，这种想象力并不于现实世界而割裂，而是紧紧联系着现实世界的见闻，随着风景的变化，事物的转换，青年的内心状况也随之变换。最终直到象征着美与生命的柠檬出现是，青年的内心世界与现实世界渐渐达成统一，借助柠檬的力量暂时克服了疾病的折磨，实现了对自我的救赎。

梶井基次郎在发表《柠檬》时，日本还处于关东大地震的灾后恐惧之中。一方面，灾难和疾病带来的痛苦久久围绕着日本人和自己而不能散去，另一方面，自己所坚持的日本古典文化也正在西式生活的渗透之下渐渐淡化。这就是青年在一开始就表明自己心中久久无法释怀的原因。而满载时髦商品和西式物件，罗列各色西方画册和书籍的丸善商店就成为了这种忧郁的代表。青年一方面受惠于西方物件给自己带来的美的冲击，另一方面还沉浸在儿时玻璃珠，烟花和遥远旅馆的田园式幻想当中。这些矛盾最后在一枚柠檬上得以化解。柠檬虽然是产自异国他乡的水果，却有着远超乎其使用价值的美学价值。一切的苦痛最终在美的催化下得以消失，青年最终凭借柠檬将自己幻想中的丸善书店炸得粉碎，两种郁结的情绪最终得以和解。

《柠檬》所表现的世界是一个幻想与现实交织的世界。在这个世界中，梶井基次郎用青年人特有的多愁善感去观察京都破败的小道，凋敝的店铺。在他眼中，京都的小巷虽然破败不堪，但是其中的水果和植物却迸发着前所未有的美丽与生机。所有的一切——贫困，疾病与百无聊赖，最终可以在对美的幻想中消失，自己可以逃进对美的追求之中，在精神世界主宰这一切，包括炸毁丸善书店。这种释怀最终使其理解了毁灭中萌发的生命的希望。最终在精神世界的胜利之后，青年回到了现实，鼓起勇气继续向南走去。这一次，青年不再需要凭借柠檬的帮助，而是在传统与现代，美与不美的矛盾中，使其理解了只有生命的活力可以抵御外部世界的苦难，使自己得以抽身于纷繁冗杂的现实世界，达成精神上与肉体上的统一。

梶井基次郎年仅三十岁，直到去世之前也未能在文坛上取得与之相符的成就。一生发表的作品不过二十余篇，却能与太宰治，中岛敦合称为日本小说界的三神器。梶井基次郎的故事在于告诉我们，生活中的苦难即使会使你寸步难行，但是它的怀揣这对美丽的热枕，未尝不可以成为你继续前行的支柱和动力。